1993年,上海某间老书店的角落里,一本封面已经微微卷边的旧书被轻轻翻开。书页间飘出的墨香混着陈年的纸味,引得旁边几位白发老人凑过头来——他们都知道,这本迟到了七十余年的回忆录,终于把陈洁如与蒋介石之间的往事,重新带回了人间。
陈洁如晚年躺在香港公寓的藤椅上,望着窗外飘落的雨滴,总爱摩挲着那本写满蝇头小楷的笔记本。她的手指因为类风湿关节炎有些变形,握笔时总要垫块软布,却仍坚持每天写上几页。
有时写着写着,眼泪会滴在纸上晕开墨迹,她也不擦,只喃喃自语:"该让后人知道,当年的蒋介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惜这份记录刚完成,就被蒋家后人察觉。据说有位戴金丝眼镜的老者亲自上门,语气客气却不容拒绝:"陈女士,那些往事还是留在回忆里吧。"此后多年,回忆录被锁进保险柜,连陈洁如最亲近的养女都只知道"母亲在写些过去的事"。
直到1990年代初,随着两岸交流渐多,一位辗转托了三道关系的学者,才在某间老银行的保险箱里,见到了这些泛黄的纸页。
当书页最终摊开在阳光下时,许多读者捧着书的手都在发抖——原来那个后来权倾一时的蒋介石,在年轻时竟有着如此鲜活又复杂的面目;而那位被称作"蒋夫人"的陈洁如,也并非历史书里轻描淡写的过客,而是一个会为爱情心动、为背叛心碎的普通女子。
故事要从1919年的上海说起。那时的上海滩,弄堂里的青石板路被梅雨浸得发亮,洋房里的留声机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文。陈洁如跟着母亲住在法租界的一栋石库门里,日子过得清贫却温馨。
她和张静江家的缘分,始于一次偶然的串门。张静江是孙中山的挚友,在上海滩是有名的富商,家里常年宾客盈门。陈洁如的母亲常去张家帮佣,她便跟着去帮忙照看张静江的小女儿。久而久之,陈洁如和张家妾室朱逸民成了手帕交,连张静江本人也夸她"懂事有礼"。
那年深秋的一个午后,陈洁如照例去张家送刚蒸好的桂花糕。刚跨进客厅门槛,就看见几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围坐在紫檀木桌旁说话。
其中有个身形挺拔的青年,穿着藏青色中山装,正侧着头听孙中山讲话。她没多留意,径直往里屋走,却被朱逸民悄悄拉住衣袖:洁如,那位穿中山装的是介石,刚从日本回来,听说在革命党里很有些本事。
她抬头望了一眼,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蒋介石第一次见到她。彼时的陈洁如不过13岁,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辫梢系着红头绳,走起路来辫子会在后背轻轻跳动。蒋介石站在张家门口等了足足半小时,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小姐,能否告知府上地址?"他开口时声音有些紧,像是鼓足了勇气。陈洁如歪着头警惕的打量他:母亲说过,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住址。于是她眨了眨眼,报了个弄堂口杂货铺的假地址:就在那边,卖酱油的老王家隔壁。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随意的谎言,竟成了蒋介石执着的开端。三天后,陈洁如放学回家,发现自家门房蹲着个穿长衫的男人,手里捧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
那人见她来了,立刻站起来鞠躬:陈小姐,我是介石,前日在张公馆见过。这盒杏花楼的绿豆糕,是特意托人从杭州捎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蒋介石几乎天天往陈家跑,有时带着刚出版的《申报》,有时提着两斤刚摘的水蜜桃。陈洁如的母亲起初觉得这后生太过热情,每次都板着脸说:小女年纪小,还在念书呢!
可蒋介石总有办法——他知道陈家经济拮据,便悄悄托人给陈洁如的母亲送去布料和米面;听说陈洁如喜欢看新式小说,就托朋友从商务印书馆买来最新出版的《娜拉出走后怎样》。
最让陈洁如难忘的,是蒋介石约她在南京路的一家西餐厅见面,说是要"好好谈谈"。她拗不过母亲的劝说,只好换上唯一一条带蕾丝领口的淡蓝布裙赴约。
可刚走进包间,就看见餐桌上摆着红酒杯和烛台,蒋介石穿着笔挺的西装,连领结都打得一丝不苟。"陈小姐,"他斟了杯红酒推过来,"我虽有过两任妻子,但都是旧式婚姻,从未有过真心......"
陈洁如吓得后退两步,碰倒了椅子。她不过是个读初中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趁着蒋介石去洗手间的间隙,她抓起包就往外跑,连高跟鞋跑掉一只都没发觉。
这样的追求持续了大半年。蒋介石送来的礼物越来越贵重——有一回竟送了套纯金的耳环,被陈洁如的母亲直接退了回去:我们家女儿还小,经不起这些虚的!
可渐渐地,陈洁如发现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在意自己:他会在下雨天等在她放学必经的弄堂口,撑着伞却把自己半边身子淋湿;他会在孙中山召集会议时,偷偷溜出来给她带城隍庙的梨膏糖;他甚至开始学着写白话诗,虽然那些"洁如如月映我心"的句子被朱逸民笑作"酸得能掉牙"。
转折发生在1921年的冬天。那天蒋介石突然穿着军装登门,军靴上的泥点还没擦干净。他郑重其事地对陈氏母女说:我现在的正妻是毛福梅,是父母包办婚姻,早已分居;侧室姚冶诚是照顾我生活的,但我心里只认洁如一人。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道:我蒋介石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辜负陈洁如!若违此言,有如此袖!话音未落,他竟抓起匕首划向自己的衣袖,布帛撕裂的声音吓得陈洁如浑身一颤。接着他又划破食指,挤出一滴血珠,非要当场写保证书。陈洁如见血头晕,吓得不知所措,只好答应与他交往。
1921年12月5日,上海南京东路上刚开业没几年的百货公司内新娘子陈洁如穿着月白色的缎面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淡粉色的梅花,头发盘成时兴的圆髻,插着一支珍珠发簪。新郎蒋介石穿着藏青色的西装礼服,站在贵宾厅门口,不停地搓着手,眼睛却一直盯着楼梯口——那里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婚礼上最惹眼的,是蒋介石送给陈洁如的礼物:一台黑色的柯达照相机,机身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镜头盖还系着条红丝带。这相机在当时可是稀罕物,听说要135美金,抵得上普通工人半年的工钱。
后来有人算过,这差不多是毛泽东在北大图书馆当管理员时一年的工资。陈洁如送的回礼是一枚金表,表壳上刻着"洁如"两个小字,表带是柔软的小牛皮。其实这金表的钱也是蒋介石悄悄垫的——他怕陈洁如觉得收贵重礼物不好意思,就先让伙计把表送到自己账房,再转手"借"给陈洁如当回礼。
宾客们举着香槟碰杯时,陈洁如悄悄把相机抱在怀里。这是她第一次摸这么高级的玩意儿,镜头盖上的红丝带被她摸得都起了毛边。
蒋介石站在她旁边,时不时低头看她一眼,嘴角挂着笑——他知道,这姑娘从小在弄堂里长大,连照相馆都没进过几次,如今抱着这么金贵的相机,心里指不定多欢喜。
婚后第三天,蒋介石带着陈洁如坐船回了奉化溪口老家。船行在剡溪上,两岸的青山裹着薄雾,像罩了层轻纱。蒋介石站在船头,指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说:那片竹林后面就是丰镐房,我小时候常在竹林里掏鸟窝。
陈洁如倚在他肩头,看着水面上的倒影——她穿着新裁的棉旗袍,蒋介石的西装换成了藏青色的棉袍,两个人看起来倒真像一对新婚夫妻。
可刚进老宅大门,气氛就变了。蒋介石的原配毛福梅穿着藏青色的棉布衫,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站在台阶上迎客。她脸上带着笑,眼角的皱纹却藏不住岁月的痕迹,看见陈洁如时,还特意从兜里掏出一把炒瓜子:小姑娘,尝尝我刚炒的,香着呢!可另一间厢房的门帘却死死拉着,姚冶诚躲在里面,连面都没露。
后来还是老妈子偷偷说:"大太太早收拾好了西厢房,连新被褥都铺好了;可那位姚姨太,听说先生要再娶,三天没吃下饭,昨儿夜里还哭了半宿......"蒋介石的母亲王采玉坐在堂屋里,手里捏着佛珠,时不时叹口气。她到底是长辈,知道儿子这些年在外打拼不容易,见毛福梅主动让出西厢房,也只能暗自摇头。
快到春节时,蒋介石原本打算带陈洁如去上海逛逛,可王采玉拉住他的袖子:"儿啊,今年就在家过年吧,你爹在底下也盼着见见新媳妇。"蒋介石孝顺,只好留下。年夜饭桌上,毛福梅不停地给陈洁如夹菜:"小姑娘,多吃点,看你瘦的。"姚冶诚却始终没露面,连团圆饭都没上桌。
春节刚过,孙中山的电报就到了。蒋介石看到电报内容眉头皱成了川字,电报中写道:
广州局势紧张,催他速返。
临行前夜,他站在毛福梅的西厢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知道是毛福梅在给他收拾行李。可姚冶诚的厢房依旧黑着灯,连窗户缝里都没透出一点光亮。
蒋介石走后,陈洁如留在上海照顾蒋经国。那孩子刚上小学,放寒假在家,总爱拽着陈洁如的衣角问:"陈阿姨,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陈洁如就蹲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脑袋:"快了快了,爸爸办完事就回来接我们。"
可没过几天,蒋介石又发来电报,说要送蒋纬国(即蒋维国)来上海读书。陈洁如起初没多想,直到看见姚冶诚送孩子来时,眼睛红得像核桃——那孩子才六岁,平时最黏姚冶诚,可临上车时却死死抱着姚冶诚的腿不撒手,哭喊着:"我要姆妈!"姚冶诚蹲在地上,用衣角擦着孩子的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蒋介石这么做,明面上说是"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把蒋纬国从姚冶诚身边带走。
果然,没过半个月,姚冶诚就托人带话,说愿意"不再干涉先生的私生活"。她亲自把蒋纬国的换洗衣物和玩具送到陈洁如住处,站在门口红着眼圈说:"小纬子就拜托您了......"陈洁如接过包裹,看见里面还塞着个褪了色的拨浪鼓——那是姚冶诚亲手给蒋纬国做的。
从那以后,蒋纬国就跟着陈洁如住。孩子起初闹腾,夜里总喊着找姆妈,陈洁如就抱着他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背哄睡。有天半夜,她听见蒋纬国迷迷糊糊说:"陈阿姨,你比姆妈温柔......"这话让她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接下来的几年,陈洁如成了蒋介石的"秘书"。她跟着孙中山见世面,帮着处理些文件往来,每月从孙公馆领薪水。她中学毕业,中英文都写得漂亮,在酒会上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外国使节的夫人们聊得投机。
蒋介石带她出席宴会时,总爱向人介绍:"这是内子陈洁如,我的贤内助。"旁人见了陈洁如落落大方的样子,都说蒋介石好福气。
可平静的日子在1922年被打破了。那是个闷热的午后,蒋介石去孙中山家开会,回来时眉头舒展,连烟都抽得比平时慢。陈洁如敏感地察觉到异样——他往日回家总是风风火火,那天却站在客厅里发了好一会儿呆,连她端来的茶都没接。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蒋介石见到了宋美龄。这位留洋归来的大小姐,穿着剪裁得体的旗袍,烫着时髦的卷发,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蒋介石第一眼见到她,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后来他在日记里写:"见其容止,心甚摇曳。"
更让蒋介石动心的是宋美龄背后的势力:她是孙中山的小姨子,姐夫是孙中山,姐夫的连襟是孔祥熙,姐夫的秘书是戴季陶......这层关系网,比任何情情爱爱都实在。
起初蒋介石还有顾虑——宋庆龄是出了名的刚烈,要是知道自己追求她妹妹,怕是要指着鼻子骂"攀高枝"。可宋美龄比他想象中主动:她看出了蒋介石眼里的爱慕,心里也欢喜这个沉稳的男人。
后来她把这事告诉了大姐宋霭龄,宋霭龄和孔祥熙一合计,觉得这门亲事"门当户对",便主动当起了媒人。蒋介石也因此得知了宋美龄的心意,开始谋划如何让陈洁如退出。
1926年的夏天,孔祥熙和宋霭龄在霞飞路的一栋洋房里张罗了一场饭局——这洋房的花园里种满了法国梧桐,客厅的吊灯是从法国进口的水晶灯,连餐具都是英国定制的骨瓷。受邀的客人里,有穿西装打领带的蒋介石,有穿着淡紫色旗袍的陈洁如,还有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不久的宋美龄。
饭桌上摆着法式的焗蜗牛、俄国的鱼子酱,还有上海本地师傅做的糟熘鱼片。蒋介石一开始还和宋美龄聊着广东的局势,说些"革命形势严峻"之类的大话。
可吃到一半,他突然放下刀叉,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低沉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美龄啊,我这日子难过哟!"他掰着手指头数:"国父(孙中山)走了没多久,党内那些老家伙就排挤我,说我打仗不行,管人不行;俄国人更欺负人,非要我们答应他们派顾问、管军队,这不是要我把江山拱手让人吗?"
宋美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说话。蒋介石接着叹气:"我蒋介石不是卖国贼!可我现在四面楚歌,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他偷偷瞄了眼陈洁如,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这顿饭吃到最后,蒋介石红着眼眶说:"美龄,我需要宋家在美国帮我活动活动,让那些洋人别逼我太甚......"宋美龄轻轻点头,没接话,但眼神里已经有了松动。
几天后,蒋介石特意把陈洁如和她的母亲请到霞飞路的一栋小洋楼里。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灰色西装,头发乱蓬蓬的,一进门就往沙发上一躺:"洁如,妈,我摊牌了。"他揉着太阳穴说:"宋家答应帮我跟美国人牵线,可他们提了个条件——我必须娶宋美龄。"
陈洁如的母亲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你和洁如都结婚这么多年了!
蒋介石赶紧摆手:您别急,我还没说完。
他凑近陈洁如,压低声音:这是政治婚姻,我发誓最多五年,等我在国民党里站稳脚跟,就和宋美龄离婚,回头娶洁如。
他还指着窗外的法国梧桐说:你看这树,五年就能长得这么高,我蒋介石说话算话。
陈洁如的母亲将信将疑,转头看女儿——陈洁如低着头,手指绞着旗袍的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起这些年蒋介石对自己的好,又想着"五年时间不算长",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蒋介石松了口气,站起来给母女俩鞠了一躬:洁如,你放心,我这辈子最爱的还是你。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镶嵌着碎钻的胸针:这是我特意托人从巴黎买的,就当是......纪念。
1927年8月,陈洁如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套装拉着行李箱站在甲板上。她的母亲站在她身边,手里拎着个绣花的丝绸包袱,里面装着陈洁如爱吃的桂花糕和绣着茉莉花的枕套。张静江的女儿也在旁边,帮着拿些零碎物件。
轮船的汽笛响了三声,开始缓缓驶离码头。陈洁如趴在栏杆上,看着岸上越来越小的建筑——外滩的洋行、南京路的商铺、黄浦江上的小舢板......她突然想起三天前蒋介石送她们上火车时的样子: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说"到了美国要照顾好自己",还塞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千美元的现金。
可就在轮船经过舟山群岛的时候,船舱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各位旅客请注意,现在插播重要消息......蒋中正先生发表声明,宣布与原配陈洁如女士解除婚姻关系,自即日起婚姻关系无效......陈洁如的手一抖,手中的望远镜"啪"地掉在了甲板上。
广播反复播了三遍,每一遍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她想起蒋介石信誓旦旦说的"五年",想起母亲临行前偷偷塞给她的金镯子,想起自己为了这场"体面的离婚"强忍着没哭......此刻所有的伪装都碎了。
她冲进船舱,抓起自己的行李就要往海里跳,幸亏张静江的女儿和随行的护送人员死死拉住她。她瘫坐在床铺上,眼泪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嘴里反复念叨:他骗我......他骗我......
接下来的日子,陈洁如几乎没出过船舱。她拒绝吃船上的西餐,只喝母亲熬的粥;拒绝和同船的太太们聊天,整日望着海平面发呆。轮船在太平洋上颠簸了二十多天,她的体重掉了整整十斤,原本圆润的脸颊变得尖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到了美国后,蒋介石通过戴笠给陈洁如母女汇了一笔钱。陈洁如的母亲用这笔钱在纽约皇后区买了一套两层的小楼,楼下是客厅和厨房,楼上是卧室和书房。陈洁如白天去附近的教会学校补习中学课程,晚上就借着煤油灯看英文小说。
她从最基础的英语语法开始学起,课本上密密麻麻全是笔记;为了练习口语,她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跑到公园里和晨练的美国老太太聊天;为了攒学费,她周末去中国城的餐馆洗盘子,手指被洗洁精泡得发白。同宿舍的美国女孩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拼命?
她只是笑笑:我想学点有用的东西。
四年后,陈洁如考上了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她选修了儿童心理学、教育管理学这些课程,教授们都说这个中国姑娘"聪明又刻苦"。她不再穿昂贵的旗袍,而是换上了简单的衬衫和裙子;不再依赖家里的汇款,而是靠奖学金和助教工作养活自己。有同学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回国?"她摇摇头:"先把书读完吧。"
1933年,陈洁如拿到了硕士学位。毕业典礼那天,她穿着黑色的学士服,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站在哥大的台阶上拍了张照片。照片里的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有了光——那是属于一个独立女性的光芒。
1933年,陈洁如悄悄回了上海。她住在法租界的一栋公寓里,偶尔去霞飞路的书店买书,或者到外滩散步。胡适听说她回来了,特意托人带话,想请她去北大教英文。
可就在她准备答应的时候,蒋介石托人传话:别让她去北大。后来陈洁如才知道,是因为宋美龄听说了风声,和蒋介石大吵了一架,还赌气去了杭州的别墅。
蒋介石倒是没断了和陈洁如的联系。他批了五万块钱给母女俩,还偶尔在深夜打电话到公寓。陈洁如握着听筒,眼泪默默流下来——她还记得年轻时蒋介石给她买白玫瑰的样子,记得他教她认地图时耐心的模样。
可这些温情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1944年,宋美龄因为蒋介石和陈洁如的"旧事重提"彻底爆发,一气之下去了巴西,半年都没回来。
蒋介石急得团团转,甚至动了离婚的念头,最后还是宋霭龄出面劝和:你要是离了婚,宋家可就彻底站到对面去了!陈洁如后来听说,蒋介石那段时间天天在书房里抽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陈洁如一生没生过孩子。她曾经怀孕过一次,但因为过度劳累流产了。后来她再也没怀上,蒋介石送她去看过最好的妇科医生,但始终没能如愿。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陈洁如因为"在海外有一定影响力",被安排为上海卢湾区的政协委员。她每个月去政协开一次会,讨论些"妇女儿童教育"的话题,但很少发言。
1961年,上海物资紧张,陈洁如连买鸡蛋都要凭票。蒋介石通过蒋经国运作,又请周恩来总理特批,让陈洁如以"探亲"的名义去了香港。
蒋经国在香港浅水湾给她买了一栋三层的小洋楼,楼下是花园,楼上是卧室,还配了专门的司机和厨师。
1962年,蒋介石托戴季陶的儿子戴安国带了一封亲笔信给陈洁如,信里写着:"洁如,见字如晤,近来可好?"陈洁如把信仔细收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偶尔拿出来看看,眼泪又止不住。
1967年,在唐德刚的帮助下,陈洁如的回忆录终于完稿。书里详细记录了她和蒋介石从相识到分离的全过程,包括那些"政治婚姻"的谎言、"五年之约"的欺骗,还有她独自在美国奋斗的岁月。可书稿刚完成,就被蒋家压了下来,直到1971年都没能出版。
1971年2月,陈洁如在香港的公寓里病逝,终年65岁。临终前,她用颤抖的手写了一封信给蒋介石:"介石,我老了,走不动了。
唯一的愿望,是死后能葬在奉化,和你葬在一起......"可蒋介石自己的骨灰最终也没能葬进溪口的蒋家祖坟,陈洁如的这个愿望,终究成了泡影。
2002年秋天,陈洁如的养女蒋瑶光把母亲的骨灰迁回了上海福寿园。墓碑上刻着简单的几个字:"陈洁如之墓",没有多余的装饰。这个曾经渴望爱情、渴望家庭的女人,用大半生的时间看清了世事无常,最终,她选择让自己的灵魂,回到生养自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