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那头，是一个个咬紧牙关却依然彼此搀扶的灵魂。
收到裁员通知的那天下午，我机械地收拾完办公桌，在地铁上刷到一个"XX市失业互助群"的二维码。手指一动，我加入了这支"失业大军"。
群公告写着："禁止负能量，互帮互助，共渡难关"。500人的群几乎满员，每天还有人不断涌入。在这里，我潜伏了28天，见证了人生百态，也看到了中国打工人的最后体面。
01 "我有N+1，先帮没有的"
进群第一天，我就被震住了。
一位刚拿到大厂"N+1"补偿的程序员在群里说："我这个月补偿金到账了，有没有急需用钱的兄弟姐妹？我可以借出2万，三个月内免息。"
下面跟了一串回复："大哥好人，但我还能撑撑，先给更需要的吧""感动，等我找到工作也要这样帮助别人""我们组昨天整体被端了，补偿金都没给够，正在仲裁"
那位程序员真的借出了三笔钱，没有收任何借条。"都是苦命人，互相帮一把应该的。"他在群里这么说。
02 群里的"白日培训师"
老李是群里的名人。他原本是某教培机构的金牌讲师，失业后开始每天下午三点在群里开"白日培训"。
"反正白天你们都投完简历了，闲着也是焦虑，不如来学点东西。"老李说。
他讲Excel高级函数、讲面试技巧、讲行业趋势。没有PPT，没有收费，就在群里发大段大段的文字。有人问："李老师，你收点钱吧，不然我们过意不去。"
老回回复："等我找到工作就停，到时候你们记得来帮我庆祝。"
后来我们才知道，老李的妻子正在住院，他每天上午去医院陪护，下午回来给我们培训，晚上继续投简历。
03 那个每天发招聘信息的人
群里最活跃的是"招聘哥"。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发布各种招聘信息，从程序员到保洁阿姨，从北京到乌鲁木齐。
直到有天他发完信息后，突然说："各位，明天我不能再发招聘信息了，我找到工作了，明天上岗。"
群里瞬间刷屏了恭喜和祝福。
招聘哥最后说："其实我也失业半年了，每天假装上班，在地铁上刷招聘信息。发到群里既能帮大家，也能让自己感觉还有点用。祝各位早日上岸。"
那天晚上，群里下起了"红包雨"，都是几块钱的小红包，写着"沾沾喜气"。
04藏在屏幕后的体面
在这个群里，我看到了中国人最后的体面：
没有人哭穷卖惨，只有人问"如何快速转型"
没有人传播负面情绪，只有人分享免费学习资源；
即使自己处境艰难，也不忘给更困难的人搭把手。
有个90后妈妈，白天带孩子，晚上做兼职客服。她说："不敢让老家父母知道，每天视频前都要化妆，假装刚下班的样子。"
还有位50多岁的大叔，被裁员后开网约车，还在群里分享哪个平台抽成少："年轻人别灰心，我这么大年纪都能重新开始，你们更可以。"
05第28天，我决定退群
潜伏的第28天，我收到了入职通知。
退群前，我发了最后一个红包："感谢各位28天的陪伴，我上岸了，把这个好运传递下去。"
瞬间，红包被抢完，群里又开始刷起祝福。
突然，一条新消息跳出来："好消息越来越多了，看来经济真的在回暖了。各位，坚持住！"
我知道经济回暖未必这么快，但没人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在这里，希望比真相更重要。
退群后，我截屏保存了群二维码。也许有一天我会需要再次加入，但我知道，那里有一群咬紧牙关却依然互相搀扶的中国人。
失业打垮不了我们，因为体面不是穿着西装坐在办公室，而是即使身处沟渠，依然仰望星空，并且不忘给同行人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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