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嫔娘娘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终于熬成了太后,大家都说她是扮猪吃老虎,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打一开始,她满脑子就只想着退休享福

 新闻动态    |      2025-11-22 07:53

许嫔,这位在宫闱中隐忍蛰伏半生的女子,终在岁月长河中悄然蜕变为母仪天下的太后。世人皆道她深藏不露,以拙朴之姿藏尽锋芒,唯有她深知,从踏入宫门那日起,心中所求不过是一方安隅,静待时光荏苒。

日头高悬,正午的骄阳将侧殿照得透亮。皇后端坐于雕花软榻之上,手中青瓷茶盏已换了三巡,眉宇间隐现焦灼之色。她轻扯芳嬷嬷的衣袖,低声道:嬷嬷,若母后醒转,还望差人通禀一声。本宫有要事相询,非得母后指点不可。言罢,便匆匆离去,只余一缕幽香萦绕殿中。

芳嬷嬷垂首应下,袖中那沉甸甸的荷包却悄然落入掌心。她嘴角微扬,转身朝正殿行去,脚步轻快如风。殿内,龙榻之上,太后许善存睫毛轻颤,似有苏醒之兆。桂嬷嬷见状,轻挥手中绢帕,宫女玉叶便会意,躬身退下,径直朝小厨房走去。昨夜太后梦呓间提及想吃猪肉冬笋荠菜馅的小馄饨,小厨房众人连夜备料,只待太后一声令下,便可下锅烹制。

说起这位太后,她的故事堪称传奇。她出身武陵郡王府,是郡王嫡孙女,家世显赫却无半分骄矜之气。祖父武陵郡王,昔年战功赫赫,却在功成名就后急流勇退,归隐田园,整日侍弄花草,怡然自得。父亲武陵世子,虽在朝中为官数载,却因平庸无奇而索性辞官,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这一家子,骨子里都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

许善存自幼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性子也如家中长辈一般,不急不躁,悠然自得。大夏朝的女子,多在十六岁便已出嫁,而她十五岁那年,却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变故。与她有婚约的小将军血洒疆场,为国捐躯。许家上下悲痛欲绝,却也舍不得让唯一的宝贝女儿年纪轻轻就守了望门寡。于是,全家迁往蜀中,只为散心。

蜀地山川秀美,民风淳朴,许家人在这里如鱼得水,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一晃四年过去,许善存也从少女变成了十九岁的老姑娘。武陵郡王一家这才慢悠悠地返回京城。然而,此时的京城,十九岁的姑娘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老王妃为此愁白了头,四处寻觅合适的夫婿,却始终无果。

万般无奈之下,老王妃只能亲自带着孙女入宫,求见自己年少时的闺中密友——如今的先太后。那天,许善存正在先太后宫中说话,恰巧遇上了前来请安的先皇。先皇一眼便被她那温婉娴静的气质所吸引,当即便下旨,封她为嫔,留在了宫中。

平心而论,许嫔娘娘确实生得标致,但在佳丽如云的后宫中,她的美貌并不算出众。她的长相、家世、位分都极为普通,甚至连生下的皇子,排名也极为靠后。十七皇子,光听这个数字,就知道他离荣宠二字有多遥远。然而,当时的后宫斗争已趋白热化,诸王夺嫡更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各方势力轮番登场,斗得天昏地暗。

许善存初入宫闱时,也曾战战兢兢,生怕被人瞧出端倪。她索性以身体不适为由,整日躺在床上,尽量减少与人接触。结果,她悲哀地发现,这种统治阶级的腐朽生活,实在是太舒服了。她每天的生活就简化成了吃饭和睡觉,气色反而被养得红润饱满。

而那时的后宫,皇后体弱多病,宫中事务便由盛宠在身的高贵妃一手执掌。高贵妃虽得皇上宠爱,家世却很普通。她见许善存有先太后这层关系,生怕她得了圣心,便直接将她打发到了最为偏远的春晖宫。许善存对此却毫无怨言,她本就无心争宠,只愿在这偏远一隅,静享岁月静好。

然而,命运却似乎总爱与她开玩笑。先皇的新鲜劲一过,便将她忘得一干二净。恰逢此时,西域进贡了一位容美人。那可真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不仅容貌倾城,更能歌善舞。先皇的魂儿立刻就被勾走了,整日都泡在容美人的邀月楼里,哪里还记得她这个旧人。

倒是先太后,念着与她祖母的旧情,召见过她几次,赏赐了许多珍玩。不过,那时先太后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渐渐不再见外人。这几次召见,也让许善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深知,在这深宫之中,能有一份真挚的情谊,实属难得。

岁月如梭,转眼间,先皇驾崩,诸王夺嫡的纷争也终于落下帷幕。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终继承大统的,竟然是那个一直默默无闻,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的许嫔母子。一时间,宫中流言四起。人人都说,这位许妃娘娘,才是真正扮猪吃老虎的高手。毕竟,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笑得最灿烂。

而此时的许善存,却早已看淡了这一切。她深知,在这深宫之中,争斗与算计从未停歇。而她,只想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静享余生。日头已经升到了天顶,那位被众人私下揣测为心机深沉的许太后,才带着一脸的迷茫,悠悠转醒。若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真心觉得自己能一直睡到地老天荒。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许善存就总感觉自己像是被“困死鬼”附了体,怎么睡都睡不够。幸好,这具身体的原主许姑娘,也是个天生的懒散性子,倒也算无缝衔接。她一穿越过来,人就已经在宫里了。战战兢兢地侍寝之后,她生怕被人瞧出端倪,索性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整日躺在床上。结果,这种统治阶级的腐朽生活,却让她渐渐沉醉其中。

如今她居住的慈宁宫,虽然宏伟宽敞,但若论清静,却远不如她当年做妃嫔时住的春晖宫。那时的她,虽然位分低微,却也乐得自在。而今,虽然贵为太后,却也要面对这深宫之中的种种纷争。她深知,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而未来,她也将继续在这深宫之中,守着这份安宁,静享岁月静好。

许善存入宫的消息,如同春风中飘散的一缕暗香,悄然在后宫中传开。她虽非倾国倾城之貌,却因背后那股不可言说的势力,让宫中众人皆知——这位新晋的许嫔,并非池中之物,自是有人默默庇护。

春晖宫,这座昔日冷清的院落,因许善存的到来,仿佛一夜之间被隔绝于尘世之外,成了后宫中难得的一片宁静之地。自踏入宫门那日起,许善存便如一只谨慎的蜗牛,将自己紧紧包裹在春晖宫的壳内,对外界的风云变幻不闻不问。她的生活,简单而又规律,每日除了必要的饮食起居,便是与陪嫁而来的芳兰、碧兰两位丫鬟,在宫中一隅,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春晖宫与御膳房仅一墙之隔,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让她们的生活少了许多不便。只需几步之遥,便能享受到宫中的美食佳肴。芳兰与碧兰,除了偶尔前往御膳房取餐,几乎足不出户,而许善存更是如此,她仿佛对这宫中的繁华与喧嚣毫无兴趣,只愿在这方小天地中,静静地度过每一天。

起初,春晖宫的管事姑姑还曾苦口婆心地劝说许善存,多去御花园走走,那里不仅是赏花赏景的好去处,更是偶遇皇上的绝佳地点。姑姑还特意提及了如今权倾后宫的高贵妃,当年便是凭借在御花园中的一支惊艳四座的舞蹈,从一名普通宫女一跃成为皇上的宠妃。然而,无论姑姑如何苦口婆心,许善存总是以一种淡淡的微笑回应,转身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面对这样一位毫无争宠之心的小主,管事姑姑也渐渐失去了耐心。她心中暗想,反正自己再过一年多便能出宫享受荣华富贵,何必再为这些琐事操心。跟着一位不受宠的主子,虽然赏赐少了些,但至少能落得个清静自在。

许善存的心思,却远比旁人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她深知,这后宫之中,暗流涌动,每一个微笑背后都可能隐藏着算计与阴谋。她天生便不喜欢热闹,更不愿卷入这无休止的争斗之中。在她看来,皇上身边的人太多了,每一个都试图在这复杂的宫廷中寻找自己的立足之地。而她,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普通人,连在职场上的管理岗位都应付不来,更别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生存了。

这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从小在封建礼教的熏陶下长大,哪一个不是见惯了内宅的勾心斗角?宫斗,对她们来说,几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而她,一个外来者,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安稳地活下去,无疑是一场艰难的挑战。她深知,自己并非什么天选之子,更没有宫斗冠军的命。她所求的,不过是能够在这复杂的宫廷中,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之地,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她庆幸自己的开局还算不错,至少投胎成了一个家庭美满的千金小姐。若是成了那些连基本人权都没有的奴隶、宫女,那才叫真正的绝望。因此,她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只要不作死、不冒头,安安稳稳地活到老,应该问题不大。

皇上不来春晖宫的日子里,许善存便在宫中的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搭起了一个摇椅。每当微风拂过,摇椅便轻轻摇晃,仿佛能摇走所有的烦恼与忧愁。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在摇椅的晃动中悄然流逝。下雨的日子里,她便将摇椅挪到廊下,泡上一杯热茶,捧起一卷闲书,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惬意与自在。

秋雨连绵,秋乏也渐渐袭来。她回到温暖的阁楼里,随手在茶杯下压了一首自己写的小诗:“寒风轻拂纱窗透,独坐空庭观雨流。碎玉敲阶声声脆,浮烟绕花缕缕柔。蕉叶卷露三更冷,苔色添霞一抹羞。莫言秋深无客访,檐下波光自煮愁。”若非这后宫非要搞什么“例会团建”,缺席还会影响她未来的“退休金”,她真想在自己的小院里,躲上一辈子。

然而,宫中的规矩岂是儿戏?这第一次的请安会,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一场为新人准备的“鸿门宴”。主要目的,便是敲打那些新近得宠的妃嫔,让她们明白这后宫之中的规矩与秩序。皇后娘娘自从小产之后,身子便一直未能恢复,常年卧病在床。因此,原本每五日一次的皇后宫中请安,便改成了每十五日一次,到高贵妃的宫中听训。

高贵妃早已磨刀霍霍,准备给容婕妤和她这两个新来的一个下马威。尤其是容婕妤,近日来风头正劲,更是成了高贵妃眼中的钉子、肉中的刺。前日,皇上刚下了圣旨,将容美人晋为了婕妤。相比之下,只得了一些赏赐的许嫔,便显得黯淡无光了。

许善存怀着一种上坟般的心情,战战兢兢地去了高贵妃的宫殿。她不敢穿得太招摇,挑了一身朴素的紫色衣裙,连妆容都刻意化得老气了几分。然而,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在这环肥燕瘦、国色天香的后宫之中,她根本排不上号。绝色佳人比比皆是,她这样的容貌与气质,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天不亮就起了床,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抵达高贵妃的宫殿。一进门,便感受到了以高贵妃为首的几位高位娘娘那不善的目光。她们如同审视一件货物般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从衣服的料子到头上的首饰都被她们尖酸刻薄地嘲笑了一通。见她始终呆呆愣愣地不接话像个木头人般毫无反应,她们也觉得无趣便不再理会她。

毕竟一个皇上新鲜劲已过没什么圣宠的嫔还不值得她们浪费太多口舌。今天真正的主角容婕妤却迟迟没有现身。高贵妃身边的宫女为她添了无数次茶水都快淡得没了颜色。就在高贵妃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御前的一位小公公才姗姗来迟尖着嗓子宣布了皇上的旨意:容婕妤身子娇弱以后不必再来请安了。

小公公一走高贵妃手中的茶盏便被狠狠地掷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一记惊雷吓得许善存浑身一颤整个人缩得更紧了仿佛一只受惊的鹌鹑。高贵妃显然没了训话的心情这场例会便草草收场。许善存贴着墙角第一个溜出了殿门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这后宫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得赶紧回去补个觉好好压压惊。这一觉许善存足足补了七天才感觉自己那颗受惊的小心脏缓了过来。而就在这七天里后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高贵妃怒气冲冲地杀到邀月楼甩了容婕妤两个耳光。而容婕妤也是个烈性子当场就跳了湖。这后宫的风云变幻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最终,宫闱风云变幻,一纸诏书定乾坤:昔日权倾六宫的高贵妃,因一念之差,从云端跌落,由贵妃之尊贬为贵嫔,且被禁足三月,手中紧握的宫权如流水般回归皇后之手。而另一边,那位毅然决然跳入冰冷湖水以证清白的容婕妤,却似凤凰涅槃,连升三级,同样被封为贵嫔,与高贵嫔并肩而立,却也从此结下了不解之仇。

岁月悠悠,这两位贵嫔在深宫的漫长岁月里,斗得如火如荼,誓不两立。她们的争斗,从最初的暗流涌动,到后来的明枪暗箭,无一不彰显着宫廷斗争的残酷与无情。直至双双熬成太妃,那份怨怼与敌意依旧如初,见面便如乌眼鸡般,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以解心头之恨。

许善存,这位历经风雨终成太后的女子,却别出心裁地将这两位“老冤家”安排在同一座宫殿之中。此举一出,宫中顿时热闹非凡,其他太妃们纷纷搬来小板凳,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仿佛这是一场永不落幕的宫廷大戏。

皇帝偶尔前来探望,却总被那不绝于耳的争吵声搅得头疼欲裂,忍不住提议将两人分开居住,以求耳根清净。然而,许善存却总是轻轻一笑,将皇帝的提议挡了回去:“她们的孩子都没了,心中本就无依无靠。若是连这个死对头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你瞧她们现在,都憋着劲儿要比对方活得长久,这也算是一种念想吧。再看看那些嗑瓜子的,当初你登基时,她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如今看戏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宫中的女子,年轻时比的是谁更得宠爱,谁更能赢得君王的青睐;过了二十岁,便开始比拼谁的儿子更有出息,谁能在皇位继承的争夺中占据一席之地。许善存深知这一点,她觉得自己命好,儿子不仅平平安安长大,还一不小心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回想起刚入宫的那四五年,宫中怀孕的嫔妃不少,但能顺利生下孩子的却寥寥无几。那时的宫斗,简直是一场血雨腥风,几乎天天都有孩子夭折或嫔妃暴毙的消息传来。尤其是那些地位低微的官女子、答应,更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宫廷的深宅大院之中。这吓得许善存除了疯狂补觉之外,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做。

入宫时,她曾偷偷带了一瓶避孕的药丸。每次侍寝前,她都会悄悄服下一颗,生怕一不小心便怀上龙种,成为众矢之的。那瓶六十颗的药丸,五年过去了,依旧没有见底。

先皇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后宫佳丽虽不到三千,但三百之数却是绰绰有余。他从登基初期的三年一选秀,发展到后来的一年一选秀,闲暇时还总爱往江南跑,到处留情,连宫外的私生子女都有一大堆。宫中的美人就如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每年都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修罗场。

幸好许善存不得宠,位分又不算太低,住得还偏僻。只要不怀上龙种,就不会有人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入宫第五年,她终于停了药,开始精心谋划要怀一个孩子。她本心并不想生养,但为了自己未来的“养老质量”,她必须得有一个孩子。因为按照本朝的规矩,先皇驾崩后,有子嗣的太妃可以跟随儿子出宫荣养,甚至还有公主将生母接到公主府颐养天年的先例。

这意味着,只要有个一儿半女,她就有机会逃离这座金丝牢笼,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曾亲眼见过前朝的几十位太妃全都挤在寿康宫那狭小的殿宇里,生活品质可想而知。先皇比她大了整整十七岁,身体又早早被酒色掏空,必然会比她先走一步。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当时,宫中已经有了十七位皇子、三十二位公主。宫斗已经悄然进入了下一个更为残酷的阶段——夺嫡。十几个成年的皇子明争暗斗,那些已经成功生下孩子的妃嫔们反而形成了一种默契,不再轻易对有孕的妃嫔下手,生怕遭到反噬殃及自己的孩子。

许善存觉得这正是最好的时机。她花了半年时间精心调理身体,然后用心打扮了一番,主动去向皇上嘘寒问暖、献媚讨好。顺利承宠三次后,她如愿以偿地怀上了身孕。与她差不多同时怀孕的还有柳贵妃、丽美人以及其他三位低位分的妃嫔。最终她们分别生下了三十三公主、三十四公主、十七皇子、十八皇子和三十五公主。她就这样混在其中、浑水摸鱼,才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了下来并且养大了。

她儿子的名字萧璘是和这一批出生的孩子一起由圣上御赐的。她觉得有些拗口,私下里一直叫他“十七”。老人家总说贱名好养活,“十七”就很不错。恰好当时上一任贤妃因为娘家倒台而被废,她哥哥又在蜀中任职、颇得圣心,于是那空出来的妃位便由她补上了。从此她在宫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也更加有底气去面对那些宫廷斗争了。

晋升为妃位后,宫中的规矩要求重新分配居所。她特意前往皇后殿中,恳请能继续留在偏远的春晖宫。

春晖宫,这座宫殿远离喧嚣,是她与儿子独享的宁静之地。与那些位于宫中繁华地段的宫殿相比,春晖宫显得格外宽敞与清幽。那些宫殿中,常常挤满了七八位嫔妃,甚至有时两个答应也要共处一室,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让她深感疲惫。

在春晖宫,她无需担忧这些纷扰。这里只有她和儿子,还有偶尔来访的几位贴身宫女。她喜欢这样的生活,简单而纯粹。她可以一心一意地照顾儿子,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心中充满了满足与幸福。

皇上似乎早已将她遗忘,一年到头也难得想起她。但这正合她意,她无需在皇上面前强颜欢笑,也无需为了争宠而费尽心机。她让人将正殿的东间空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接驾”,而自己则带着儿子住进了西间。

西间的屋子被一架精美的屏风隔成了两半,屏风上绘着四季变换的风景,美不胜收。冬天,母子俩就蜷缩在屏风后的暖阁里,享受着温暖的炉火;夏天,则撤掉屏风,躺在外面宽敞的大床上,感受着夏夜的微风。她总是亲自搂着孩子入睡,奶娘则睡在旁边的小榻上,随时准备照应。

她从不放心将孩子完全交给外人,尽管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但孩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必须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才能安心。好在十七皇子从小就身体健壮,吃嘛嘛香,这让她倍感欣慰。

然而,她对外却一直声称孩子体弱多病,几乎从不带他出席任何宫宴。她希望孩子能远离那些纷争与算计,享受一个相对自由和快乐的童年。春晖宫很大,里里外外就住着她们一家三口,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殿前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每到秋天,金黄的叶子就会铺满整个庭院,美不胜收。院里的小池塘被她撒了不少鱼苗,养大了既能吃又能玩,给母子俩带来了不少乐趣。后殿种满了柳树,夏天蝉鸣不绝于耳,她就带着儿子用粘杆去粘知了,一个晚上能抓几十只,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升了妃位后,她有了自己的小厨房,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想吃点什么还得去御膳房看人脸色、使钱打点。她可以随心所欲地为自己和儿子准备美食,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自在与惬意。

她知道,儿子将来注定要去看更广阔的世界。但眼下,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之内,她只能尽力为他创造一个相对自由和快乐的童年。她不想让孩子过早地接触到宫中的险恶与算计,只希望他能无忧无虑地成长。

宫里的其他皇子,五岁就要开始读书识字。而柳贵妃为了给自己的六皇子刷一个“神童”的人设,甚至让孩子四岁就进了学堂,结果第一天就尿了裤子,成了宫中的笑谈。而许善存,却硬是把十七皇子的开蒙时间拖到了八岁。

她不想让孩子过早地承受学习的压力,只希望他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成长。十七皇子天生聪颖,许多东西一点就透。她没有逼他去读那些枯燥的四书五经,只是教了他一些诗词歌赋,让他在欣赏中感受文学的魅力。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她常常用这样的诗句来鼓励儿子,希望他能拥有一种超脱世俗、豁达开朗的心胸。她给儿子的定位很明确: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富贵闲王,享受人生的乐趣与自由。

她深知宫中的险恶与算计,也从不瞒着小十七。她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不容易,他必须清楚地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地方。在这里,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她希望儿子能时刻保持警惕与防范之心。

好在十七到了八岁已经学会了如何藏拙。开蒙之后,他在学堂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偏下,整天就是摸鱼划水、不务正业。这一点他完美继承了自己母妃的天赋,并且摸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他的皇子们一看这个小弟弟资质平平、开蒙又晚、整日里除了淘气就是闯祸、身子骨还不好、母妃虽然位分高却又不得宠,便都认为他绝对不是竞争对手,简直是天然的、用来刷“兄友弟恭”人设的绝佳材料。

所以小十七在上书房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即便是这样许善存还时不时地给他请病假,一请就是七八天。太傅们也不敢过分强逼他读书,反正皇子读得再好也不能去考状元。他们更看重的是皇子们的品德与修养,而非单纯的学问。

“惟愿孩儿鲁且愚,无灾无难到公卿。”这句诗便是许善存最真实的写照。她只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享受人生的乐趣与自由。

小十七十三岁那年,先皇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按照规矩年满十八的皇子可以入朝听政。当时排在前面的十三位皇子都已成年,形成了五股强大的夺嫡势力。后宫与前朝盘根错节、党同伐异,朝堂之上几乎每天都有人被弹劾。

皇上连续废黜了两任太子,剩下的皇子们更是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他们都想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成为天下的主宰。然而许善存却从没这么想过,她只想让儿子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在这座宫墙里已经小心翼翼地苟了二十年,从十九岁到三十九岁,皇后换了三任、贵妃死了两个、四个妃位上的人换了九个,只有她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贤妃的位置上无升无降、毫无存在感。

她总结了自己多年的“苟活”经验,核心就是“三不原则”:不能嘚瑟、不能出头、不能贪心。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贪心。她对小十七说:“你身为皇子已经享尽了世间的荣华富贵,千万不要再去贪图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登得越高摔得越重,远不如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富贵闲王。”

“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娘这一辈子谨小慎微才护着你长大。可娘的能力终究有限,出了这春晖宫朝堂之上的风云诡谲娘便无能为力了。”她深情地望着儿子,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担忧。

“你的舅舅正在蜀中任职,若是可以我会去求皇上让你去那里做一个自在安逸的王爷。”她希望儿子能远离朝堂的纷争与算计,享受一个相对自由和快乐的人生。

小十七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他像小时候一样将头深深地埋在母亲的膝上,感受着母亲那温暖的怀抱与无尽的爱意。

时光如水,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许善存才捕捉到那细微、带着一丝哽咽的童音,如风中细语,轻轻拂过耳畔。

“母妃,儿臣在蜀中静候,愿您安享晚年。”

虽在母亲面前仍显稚嫩,但小十七,那个曾依偎在她怀中的小不点,如今已成长为翩翩少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英气。

十岁那年,他便离开了她的怀抱,搬进了皇子所,开始了独立的生活。

因体质孱弱,他成了皇子所中的透明人,书房里,他总是默默无闻,皇子所的管事们也对他视而不见,生怕担上什么责任。

许善存心疼不已,时常将他接回宫中,亲自教导,这份偏爱,管事们也是心知肚明,却也乐得清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要将这个几乎从未离开过自己视线的小家伙,送到千里之外的蜀中,她心中如刀割般疼痛。

但母爱,有时便是这般无奈,它指向分离,而非相聚。

她明白,是时候放手,让小十七展翅高飞,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天空。

小十七刚过十五岁生辰,连庆生的宴席都未来得及摆,许善存便已心急如焚,主动求见皇上,恳请让小十七早日就藩。

她已三十九,青春不再,一年到头,唯有节日时分,方能得见皇帝一面。

这份默默无闻,却也成了她的保护色,无人会来给她添堵。

皇上见惯了那些哭天抢地,不愿让儿子离去的妃嫔,乍一见到她这般主动,倒也觉得新鲜。

“可有心仪的封地?”皇上问道。

“臣妾曾在蜀中度过几年时光,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若能前往,实乃幸事。”许善存回答道,心中却暗自思量,蜀地虽富,却非兵家必争之地,选择那里,便是表明了小十七无意权柄之心。

皇上沉吟片刻,终是应允。

生辰次日,小十七便带着皇上赐予的幕僚与护卫,踏上了前往蜀中的路途。

武陵郡王与老王妃虽年事已高,却也精神矍铄,带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跟随重外孙而去,场面蔚为壮观。

偌大的京城,许家,便只剩下了许善存一人,孤零零地守着这空荡荡的宫殿。

原本,老王妃与她的母亲是想留在京中,与她相互照应,却被她婉言拒绝。

京城,如今已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留下这些老弱妇孺,一旦风云突变,只会成为别人的软肋。

他们一家子的离开,也是向那些虎视眈眈的皇子们表明态度:蜀王一脉,绝无觊觎皇位之心。

皇上的身体日渐衰弱,几位有力的皇子背后皆有母族撑腰,手握重兵。

京中的御林军与禁军,也已被太子、三皇子与五皇子的势力渗透得千疮百孔。

许善存日夜忧心,生怕哪天宫门失守,家中这些老勋贵诰命,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

所有人都走了,她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她一个色衰爱弛的老妃子,在这宫中,随便找个角落都能藏身。

她还从未听说过,宫变之后,有谁会特意去追杀一个不受宠的后妃。

老王妃临行前,特意进宫见了她一面,告诉她一个秘密。

御膳房外的景运门,有个她的侄孙儿在那里当差,若宫中有变,便让她换上膳房差役的衣服,去找那人,他会安排好一切。

碧云在膳房里,也有个交好的管事柳娘子。

柳娘子给了碧云几身半旧的差役衣服,许善存与碧兰、芳兰一人一套,虽破旧,却也合身。

只要再化个朴素的妆容,看上去便与御膳房里那些终日劳作的仆妇无异。

许善存给了柳娘子一百两银子,请她帮忙在膳房一个不常用的杂物间里,找了间带锁的空屋子,里面提前放好了枕头、被褥与几件换洗衣物。

宫中的金银珠宝,她一概不敢带,只将平日里赏人用的金叶子,细细地缝在了厨娘衣服的夹层里。

这些钱,若省着点花,足够她们三人做个平头百姓,安稳度过余生。

她自知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一辈子也没出过什么风头,但要论起藏匿保命的功夫,她却颇有心得。

苟得久了,她虽看不到上层社会的繁华,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底层社会的暗流。

就连她这偏僻的春晖宫,巡逻的侍卫里也出现了许多生面孔,要说最近不会有大事发生,打死她都不信。

这夜,宫中忽然响起了嘈杂之声,似是勤政殿方向出了异动,崇文门那边还隐隐传来了兵器交接的厮杀声。

她宫中的宫人们早已乱作一团,她立刻让人传话下去,让所有人都躲好,千万不要乱跑,免得丢了性命。

等到外面的动静稍稍平息了一些,她立刻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差役衣服,悄悄溜出宫门,直奔御膳房。

柳娘子按照约定,早已等在门后接应。

她们跟着柳娘子,一路七拐八绕,最终藏进了那间堆满杂物的小房间里。

许善存没敢直接去景运门,现在正是各方势力混战的时候,万一不小心撞上叛军的刀口,死了也是白死。

还不如就躲在这膳房里,毕竟,不管最后是哪一方赢了,人总是要吃饭的,总不至于把整个膳房的人都杀干净了。

许善存在膳房里,足足躲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除了吃便是睡,仿佛又回到了刚穿越时的懵懂状态。

她狠下心,将自己留了多年的及腰长发,用剪刀剪成了齐耳短发,省去了每日盘发髻的麻烦,也省去了佩戴沉重首饰的负担。

反正她自从生了孩子,也从未留过指甲,只是在请安时戴上假护甲充充场面。

剪了短发,简单地插上一根木簪,再用布巾包好,穿上半旧的粗布衣服,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只是心中多了几分沧桑与沉稳。

这三天里,她听到了许多关于宫变的传闻,有的说太子已登基,有的说三皇子已掌控大局,还有的说五皇子已逃出京城,准备东山再起。

她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为了小十七,也为了自己。

三天后,当外面的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出那间堆满杂物的小房间,柳娘子告诉她,宫变已平,新皇已登基,是三皇子。

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继续活下去,继续在这宫中苟且偷生,直到小十七归来,直到她能再次见到那个已成长为翩翩少年的小十七。面庞涂满炭色,眉如墨剑,俨然一位灶台边挥汗如雨的悍厨娘。

三日之后,宫廷内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终于渐渐沉寂,仿佛一场狂风骤雨后的宁静。

一列全副武装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将御膳房团团围住,犹如铜墙铁壁,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御膳房的管事,一位年迈却眼神锐利的老者,迅速清点了人数,有条不紊地分配着任务,命令众人即刻生火做饭,为宫中的残局准备一顿热乎的餐食。

宫变之时,人心惶惶,膳房原有的主管与数名杂役趁机逃逸,却在景运门外遭遇了守军的箭雨,一时间,哀鸿遍野,血染黄土。幸存者们,带着满身的恐惧与疲惫,又战战兢兢地折返回来,仿佛一群迷失方向的羔羊。

新上任的大总管,一位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威严的中年男子,据传是太子身边的亲信。他草率地将剩余的人员进行了分工,仿佛在玩一场无情的棋局。

柳娘子,这位原本负责煲汤的温婉女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无助,她手下的仆妇们早已不知所踪。而许善存、碧兰、芳兰三人,便这样意外地顶替了她们的位置,不仅要继续熬制那滋养皇族的汤水,还要兼顾起面案上的活计。

包包子的人手短缺,她们三人便成了那忙碌身影中的一员,擀皮、包馅,手法虽不熟练,却也渐渐有了模样。尤其是许善存,她擀皮的手艺竟出奇地好,仿佛回到了未穿越前,那个在家中偶尔下厨,包包子、包饺子的温馨时光。如今重拾旧技,竟比碧兰和芳兰还要得心应手几分。

在那个人人自危、风声鹤唳的环境里,她们三人凭借着手脚麻利、沉默寡言的特质,竟无人怀疑她们的真实身份,仿佛她们本就是这御膳房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这样,许善存在御膳房中默默无闻地当了两个月的厨娘,每日里除了忙碌便是观察着宫中的风云变幻。

两个月后,宫中的风云再次突变,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子轰然倒台,如同被狂风卷走的落叶,再无踪迹。被软禁的皇上,如同久困笼中的雄狮,终于重新夺回了朝政大权,宫中再次掀起了一场血腥的大清洗。

御膳房中,那位太子派来的主管,被直接拖出宫门,斩首示众,血染红了青石板路。而新上任的,则是皇上身边的一位老太监,他眼神阴鸷,手段狠辣,让人不敢直视。

柳娘子依旧负责着那些汤汤水水,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而许善存,则在一个深夜,偷偷地回到了春晖宫。宫中空无一人,静得可怕,却也无人问及她这两个月的去向。因为她宫中的人,也都是刚刚从各自的藏身之处归来,如同惊弓之鸟,尚未从恐惧中恢复过来。

听说太子的人马曾来搜过一次宫,但如今太子已自尽身亡,死无对证,自然无人再追究她当时的行踪。许善存甚至还和芳兰提前排练了一套说辞,以防有人问起,便说是一直在宫中躲得好好的。

她留了个心眼,没有让碧兰跟随自己回宫,而是让她继续留在膳房,扮演着“刘娘子”的角色。柳娘子又从别处找来了两个烧火的小丫头,她们那个煲汤的小团体,自成一派,倒也乐得自在,无人打扰。

皇上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身体每况愈下,许善存预感,这宫中的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新旧权力的交接尚未完成,宫变,绝不会只有这一次。

在这一次的宫变中,太子一党心狠手辣,对三皇子一派展开了疯狂的报复。足足七位皇子,连同他们的母妃,一同被送上了黄泉路。五皇子虽然侥幸逃出京城,但他那一派也损失惨重,被杀的七位皇子中,就有他嫡亲的两个弟弟。曾经风光无限的柳贵妃,就此香消玉殒,成为了宫廷斗争的牺牲品。

皇上重掌朝政后,太子一党自然也遭到了严厉的清算。皇后被废,太子被赐鸩酒,命丧黄泉。而与太子一派的皇子们,大多被圈禁了起来,他们的母妃则全部被打入了冷宫,从此与世隔绝。淑妃,这位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子,也未能幸免,就此下线。

皇上还颁布了一道诏书,痛骂这批儿子不忠不义,这也意味着,这些被圈禁的皇子,从此与皇位彻底无缘,成为了宫廷斗争的弃子。

后宫清理完毕,紧接着又是一轮对朝堂的清洗。朝中唯一还坚挺着的,就只剩下五皇子那一派了。但皇上并没有立刻立太子,反而时常在朝堂之上,对五皇子加以斥责,仿佛在考验着他的耐心与忠诚。

他现在宠幸的,是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他们的母妃柔婕妤,原本只是一个小家碧玉,家世平平,却凭借着美貌与智慧,一路晋升,最终成为了柔贵妃。两位小皇子的身边,也迅速聚拢起了一批新的势力,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

许善存对此视而不见,依旧是老老实实地关起门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这一次,她直接对外称病,连殿门都不出了。每天就瘫在床上,不停地吃吃吃,仿佛要用食物来填满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小十七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她这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皇上的第二轮病重,来得依然很突然。这一次,许善存已经有了经验,她现在连睡觉都睡得很浅,仿佛一只警觉的猫。那身厨娘的衣服,就放在枕头边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一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她和芳兰便立刻换上衣服,熟门熟路地从后院的小门,溜进了御膳房。距离她上次离开御膳房,才过去了短短四个月,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前几天,膳房还说人手不够,要从汤房调两个会擀皮的过去,却被柳娘子以灶上太忙为由给推了。如今想来,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十二、十三皇子直接伪造了诏书,想要抢占一个“正统”的名分,却没想到,五皇子带着人马,直接冲进了宫,将十二、十三皇子当场斩杀,血染宫廷。

这一次,他还吸取了之前太子的教训,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人包围了勤政殿,将病榻上的皇上也一并杀了,如同斩断了一根腐朽的树枝。

然后,他便开始一个宫一个宫地搜查,把所有生了皇子的妃嫔都抓了起来,关在勤政殿的后院,以此来逼迫那些在外地的皇子现身,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在寻找着它的猎物。

有几个刚烈的妃嫔,当场就自尽了,她们用生命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与清白。

这些事情,都是许善存后来听说的。因为当时,五皇子的侍从已经接管了御膳房,而她,正忙着煲汤呢,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膳房里的人,这会儿也都有了经验,一个敢跑的都没有,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等着开火做饭,如同被驯服的野兽,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宫里的搜查声越来越近,就连膳房,都被里里外外搜了两遍。来搜查膳房的士兵,手里还拿着一幅许善存以前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气质高贵,乌发如云,弱柳扶风,与眼前这个擀皮擀得虎虎生风、身材壮硕的仆妇,简直判若两人,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膳房被翻来覆去搜了三遍,连老鼠洞都扒拉了,也没找到贤妃娘娘的踪迹,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过了。许善存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仿佛从悬崖边走了回来,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后来她听说,老皇帝在弥留之际,秘密颁布了一道旨意,令远在京畿之外的蜀王,即刻调遣陕甘精锐之师,入京护驾,铲除逆党,承继大统。

五王爷听闻风声,心生歹意,欲将她捉拿,以要挟蜀王。怎料她娘家在京中早已人去楼空,五王爷搜寻无果,只得作罢。

蜀王率军进京,耗时两月之久。武陵郡王虽已年迈,却老当益壮,犹如猛虎下山,锐不可当。他坐镇中军,指挥蜀、甘、陕三地联军,势如破竹,仅用一个半月,便兵临城下。

攻城之战,异常惨烈。蜀王心中忧虑,唯恐母亲落入五皇子之手,故而迟迟不敢发动总攻,双方僵持半月有余。而此时,他的母亲却在城中,与御膳房的师傅们一起,忙得热火朝天,包着各式各样的包子。

五皇子的人马驻守城门,物资运送极为不便,城中守军便只能以包子为食。御膳房全员上阵,日夜不息,包子香气四溢,弥漫全城。

终于,蜀王得到密报,确认母亲并未落入敌手,当即下令,以火炮轰开城门。大军如潮水般涌入京城,五王爷措手不及,被蜀王亲手斩杀。蜀王随即登基,开启新朝。

新朝初立,后宫与前朝皆需整顿,许善存并未急于离开御膳房。她深知,此时局势尚不明朗,留在膳房,既能暗中观察朝中动向,又能为儿子提供一线情报,成为他“膳房中的耳目”。

当然,还有一个颇为有趣的原因。她近日在膳房大快朵颐,体重飙升,若此时现身,恐怕连亲生儿子也难以辨认。于是,她暗自决定,在自己的小屋里偷偷节食,一个月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苗条身姿。

一个月后的清晨,许善存终于从御膳房的那间小屋子里走了出来。镜中的她,已恢复了往日的清瘦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历经风霜的沉静。芳兰为她重新梳起了发髻,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裙,那件厨娘的粗布衣裳,被她仔细叠好,藏在了箱子的最底层。

"娘娘,该回宫了。"芳兰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是啊,该回去了。"许善存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微扬,"只是这一回,身份却大不相同了。"

她让碧兰继续留在膳房,暗中打探消息。自己则带着芳兰,缓缓走出了那个藏身两月有余的地方。春晖宫的路她闭着眼都能走到,可如今这一路,却觉得格外漫长。

宫中到处都是新皇派来清理的人马,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前几日厮杀的痕迹。许善存垂着眼,不去看那些斑斑血迹,只管往前走。

回到春晖宫时,她发现宫门外竟站着几个侍卫。见她回来,为首的侍卫恭敬地行礼:"贤妃娘娘,您可算回来了。陛下已派人来寻过三次,说是您一回宫,便立刻前去勤政殿。"

许善存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本宫知道了,这就过去。"

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匆赶往勤政殿。一路上,宫人们见了她,都恭敬地行礼,只是眼神中透着几分打量与好奇。她知道,整个后宫如今都在猜测,这位贤妃娘娘,到底是如何在那场腥风血雨中全身而退的。

勤政殿前,太监尖着嗓子唱道:"贤妃娘娘到——"

许善存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殿中,新皇萧璘正批阅奏折,听到声音,他猛地抬起头来,那双眼睛瞬间红了。

"母妃!"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御案后冲出来,一把抱住了许善存,声音哽咽,"您去哪儿了?儿臣找您找得好苦!"

许善存也红了眼眶,伸手轻拍着儿子的背:"母妃在呢,母妃一直都在。"

萧璘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此刻却像小时候一样,将头埋在她肩上,肩膀微微颤抖。许善存能感觉到,他衣袍下那具身躯,比两年前离京时瘦了许多。

"母妃,您知道吗?儿臣接到密旨时,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您的安危。那一路,儿臣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京城。到了城外,五皇兄的人说您不知所踪,儿臣几乎疯了。"萧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儿臣派了所有能派的人去找您,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您。可是……可是就是找不到。"

"傻孩子。"许善存轻声安慰道,"母妃自有藏身之法,你忘了,母妃当年可是靠着这本事,把你平平安安养大的。"

萧璘这才松开她,红着眼圈仔细打量:"母妃瘦了。"

"哪里瘦了,母妃这两月吃得可好了。"许善存笑道,心中却一阵酸涩。她这个儿子,从小就孝顺,如今登基为帝,想必压力更大。

"母妃,"萧璘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亲自为她倒了杯茶,"您这两个月,到底藏在哪儿了?"

许善存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缓缓道:"御膳房。"

"御膳房?"萧璘愣住了。

"嗯,就藏在御膳房的汤房里,天天给人擀包子皮。"许善存说得云淡风轻,"你五皇兄的人倒也来搜过几次,不过他们拿的那幅画像,画得实在不像,自然认不出母妃来。"

萧璘听罢,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母妃您……您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许善存挑眉。

"还真是深谋远虑。"萧璘由衷赞叹,"儿臣自诩聪慧,却怎么也想不到,母妃会藏在御膳房里。那可是宫中最忙碌、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

"越是灯下黑,越是安全。"许善存放下茶盏,"再说了,御膳房靠近景运门,真要出了什么事,你外祖父早就安排好了退路。"

萧璘这才恍然:"难怪儿臣派人去找外祖父时,老人家一点都不着急,还说母妃自有办法。"

"你外祖父比你想象中厉害多了。 "许善存笑道,"行了,说说你吧。 这两年在蜀中,过得如何?"

提起这个,萧璘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母妃,儿臣原本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可是…… 可是父皇那道密旨,却把儿臣推到了风口浪尖。 "

许善存沉默了片刻,叹道:"你父皇这一招,倒是高明。 他知道五皇子野心勃勃,太子那边也不安分,唯独你在蜀中,远离是非,又手握精兵。 与其让这江山落入旁人之手,不如传给你。 "

"可是母妃,儿臣并不想做皇帝啊。"萧璘苦笑,"儿臣只想带着您,在蜀中好好过日子。"

"傻孩子,有些事由不得你我。"许善存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颊,"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好好做下去。母妃相信你,你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萧璘握住母亲的手:"母妃,儿臣会努力的。但是您得答应儿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儿臣,不要再一个人冒险了。"

"好,母妃答应你。"许善存点头,"不过,母妃也有个条件。"

"您说。"

"以后宫中的事,少来找母妃。母妃这大半辈子都在这宫里苟着,现在只想清净清净,不想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萧璘一愣,旋即笑道:"母妃您这是要当太上皇啊?"

"去你的。"许善存笑骂一声,"母妃就是想睡睡懒觉,吃吃好吃的,享享清福。那些后宫斗争、朝堂纷争,母妃是一点都不想沾了。"

"好好好,都依您。"萧璘忙道,"儿臣这就下旨,封您为皇太后,移居慈宁宫。至于后宫之事,儿臣会找人打理,绝不让您操心。"

"这还差不多。"许善存满意地点点头。

然而她没想到,这清净日子还没过上几天,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许善存移居慈宁宫的第三天,皇后便来请安了。

这位皇后,是萧璘在蜀中时娶的正妻,姓白,是当地总督的嫡女。白氏生得端庄秀丽,举止得体,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儿媳给母后请安。"白氏盈盈下拜,声音温柔。

"起来吧,不必多礼。"许善存笑着让她起身,打量着这个儿媳妇。白氏约莫二十出头,眉眼间透着几分稚气,但神情恭谨,倒是个本分的。

"母后,这是儿媳亲手做的点心,您尝尝。"白氏让宫女端上来一盘精致的糕点。

许善存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你有心了。"

"母后喜欢就好。"白氏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别憋着。"许善存放下筷子,直截了当地道。

白氏犹豫片刻,终于开口:"母后,儿媳有件事想请教您。如今后宫空虚,皇上又日理万机,儿媳想……想为皇上纳几位妃嫔,好充实后宫。可是儿媳初来乍到,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母后指点。"

许善存心中一沉。她就知道,这清净日子不会长久。

"你想为皇帝纳妃?"许善存缓缓道。

"是的。"白氏低声道,"儿媳知道,皇上对儿媳很好,但是……但是皇家需要子嗣,儿媳一个人怕是不够。而且,儿媳想着,若是能为皇上纳几位贤德的妃嫔,也能帮儿媳分担一些后宫事务。"

许善存沉默了。她看得出来,白氏是真心为萧璘着想,但同时,也能感受到她话语中隐藏的压力。这个小姑娘,大概是被朝中那些老臣逼得没办法了。

"你问过皇帝了吗?"许善存问。

"问过了。"白氏苦笑,"皇上说,让儿媳自己做主。可是儿媳……儿媳不知道该怎么做。"

许善存叹了口气:"你听我说,后宫这摊子事,看着简单,实则复杂得很。你若是真想纳妃,首先要明白几个道理。"

"请母后赐教。"白氏恭敬地道。

"第一,要选什么样的人。"许善存缓缓道,"后宫女子,最重要的不是貌美如花,而是贤德识大体。你要找的,是能帮你打理后宫的人,而不是来跟你争宠的人。"

白氏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第二,要控制人数。"许善存继续道,"后宫不是越多越好,人多了,事就多。你看先帝的后宫,佳丽三百,结果呢?天天斗得你死我活,连孩子都保不住几个。与其如此,不如精简人数,挑几个真正有用的。"

"母后说得是。"白氏若有所思。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许善存看着白氏,郑重道,"你要守住自己的位置。你是皇后,是后宫之主,不管纳多少妃嫔进来,这一点都不能变。你要有主母的威严,也要有主母的气度。宠不宠是皇帝的事,但规矩是你定的,后宫是你管的,明白吗?"

白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儿媳明白了。母后的意思是,儿媳要把握住后宫的主导权,不能因为纳妃而乱了自己的阵脚。"

"孺子可教。"许善存满意地点头,"你若是能做到这几点,后宫自然能安稳。至于选谁,你自己拿主意,母后不参与。"

"多谢母后教诲。"白氏恭敬地行礼。

送走白氏后,许善存靠在软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芳兰端来一盏茶,轻声道:"娘娘,您不是说不管后宫的事吗?"

"我这不是没管吗?"许善存接过茶盏,"我只是告诉她几个道理,具体怎么做,还得她自己拿主意。"

"奴婢明白了。"芳兰笑道,"娘娘这是在培养皇后娘娘独当一面的能力呢。"

"这后宫,总得有个人撑着。"许善存抿了口茶,"我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她了。这孩子底子不错,就是经验少了些,慢慢来吧。"

然而许善存没想到,白氏的动作这么快。不到半个月,宫中就传来消息,皇后准备从民间选秀,为皇帝纳三位妃嫔。

这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无数官宦人家,都开始为自家女儿张罗起来。而许善存,则继续躲在慈宁宫里,过着她的清净日子。

选秀那天,许善存破天荒地出席了。倒不是她想管闲事,而是礼节如此,太后不出席说不过去。

看着台下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许善存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年入宫的场景。那时的她,也是这般忐忑不安,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最终,白氏选中了三位秀女。一位是户部侍郎的女儿林氏,温婉娴静;一位是将军府的女儿武氏,英姿飒爽;还有一位是翰林院编修的女儿江氏,才情出众。

许善存暗暗点头,白氏这眼光不错,三个人性格各异,正好互补,而且家世都不算太高,不会威胁到皇后的地位。

选秀结束后,萧璘特意来慈宁宫,向许善存请安。

"母妃,您觉得皇后选的这三个人怎么样?"萧璘问道。

"不错。"许善存如实道,"你皇后很用心,挑的都是贤德之人。"

"那就好。"萧璘松了口气,"其实儿臣并不想纳妃,但是朝中那些老臣天天劝谏,说什么皇家需要子嗣,儿臣实在是……"

"你别抱怨了。"许善存打断他,"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再说了,你皇后贤德,能容人,你该知足了。"

"儿臣知道。"萧璘笑道,"儿臣就是想跟母妃抱怨抱怨。"

"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去吧,别在母妃这儿浪费时间。"许善存挥挥手,"对了,母妃听说,朝中最近有人上书,说要给母妃上徽号?"

"是啊。"萧璘道,"儿臣想给您上个'慈圣'的徽号,您看如何?"

"免了吧。"许善存摆手,"母妃不需要什么徽号,就这么着挺好。"

"母妃……"

"听话。"许善存难得严肃起来,"母妃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虚名。你要是真孝顺,就让母妃清净清净,别整天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萧璘无奈,只得应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许善存在慈宁宫里,过得倒也悠哉。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吃喝喝,看看话本子,日子过得比做贤妃时还舒坦。

唯一让她觉得不自在的,就是慈宁宫太大了。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娘娘,"芳兰端着茶进来,笑道,"奴婢听说,宫中还有几位先帝的妃嫔,如今都住在寿康宫里。您要不要去看看?"

许善存一愣:"都有谁?"

"奴婢打听过了,有高贵嫔、容贵嫔,还有几位位分低的。"芳兰道,"她们如今都成了太妃,日子过得可不如娘娘。"

许善存心中一动。高贵嫔和容贵嫔,那可是当年后宫的两大冤家,斗了大半辈子都没分出胜负。如今都成了太妃,倒是有趣。

"走,去看看。"许善存起身,"好歹是一起熬过来的,该去探望探望。"

寿康宫比慈宁宫小得多,里面挤了七八位太妃。许善存一进去,就看到高贵嫔和容贵嫔正在争吵,两人脸红脖子粗,看样子已经吵了不是一回两回了。

"哟,这是怎么了?"许善存笑着走进去,"两位姐姐这是在聊什么呢?"

看到许善存,众人都愣住了,随即纷纷行礼:"太后娘娘。"

"都免礼吧。"许善存摆手,"本宫今天是来探望你们的,不必多礼。"

高贵嫔和容贵嫔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她们两个刚才吵得那么凶,被太后撞见,实在有些不雅。

"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高贵嫔率先开口。

"来看看你们。"许善存在主位上坐下,"听说你们都住在这里,本宫想着,不如把你们接到慈宁宫去。那里宽敞,住着也舒服。"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太后娘娘,这……这怎么好意思?"容贵嫔犹豫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许善存笑道,"反正慈宁宫空着也是空着,你们来了,也热闹些。再说了,咱们都是一起熬过来的,也算是老相识了,住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高贵嫔和容贵嫔又对视一眼,这次眼神中多了几分惊喜。寿康宫确实太挤了,她们早就想搬出去,只是没有机会。如今太后主动邀请,那真是求之不得。

"那就多谢太后娘娘了。"高贵嫔率先表态。

"是啊,多谢太后娘娘。"容贵嫔也忙道。

其他几位太妃也纷纷道谢。

就这样,慈宁宫热闹了起来。许善存把几位太妃都接了过来,还特意把高贵嫔和容贵嫔安排在了同一个院子里。

"太后娘娘,您这是……"高贵嫔看着自己的住处,再看看隔壁的容贵嫔,脸色有些微妙。

"怎么?不满意?"许善存笑眯眯地问。

"不是不满意,就是……"高贵嫔欲言又止。

"就是觉得,为什么要跟她住一起,对吧?"许善存直截了当地道。

高贵嫔和容贵嫔都不说话了。

"本宫跟你们说实话吧。"许善存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斗了大半辈子,孩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可斗的?与其继续这样耗下去,不如握手言和,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

"太后娘娘,您不懂。"容贵嫔苦笑,"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本宫怎么不懂?"许善存反问,"本宫在这宫里苟了几十年,什么恩怨没见过?但是本宫要告诉你们,再大的恩怨,在时间面前,都不值一提。你们现在都是太妃了,儿子也没了,还争什么?争到最后,不过是便宜了旁人。"

高贵嫔和容贵嫔都沉默了。

"本宫把你们安排在一起,不是为了看你们斗,而是希望你们能放下过去,好好相处。"许善存继续道,"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该享享福了。别整天想着报仇,多想想怎么把剩下的日子过好。"

说完,许善存也不管她们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

回到自己的寝殿,芳兰忍不住笑道:"娘娘,您这是要给她们当和事佬啊?"

"和事佬?"许善存笑着摇头,"本宫才没那么好心。本宫就是觉得,她们两个要是能和解,倒是一桩美事。要是和解不了,天天斗嘴,本宫也能有个乐子看。"

芳兰失笑:"娘娘您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太坏了。"芳兰笑道。

许善存也笑了,心情格外愉悦。

事实证明,许善存的决定是对的。高贵嫔和容贵嫔虽然一开始还是针锋相对,但时间久了,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和解的迹象。

那天,许善存在院子里晒太阳,就听到隔壁传来高贵嫔和容贵嫔的声音。

"你说,咱们当年为什么要斗?"高贵嫔问。

"还不是为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容贵嫔叹道,"现在想想,真是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高贵嫔也叹了口气,"要是当年能像太后娘娘那样,看开一点,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太后娘娘是真正的聪明人。"容贵嫔由衷道,"她在这宫里藏了几十年,最后却是笑到最后的人。咱们呢?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所以啊,太后娘娘才会把咱们安排在一起。"高贵嫔笑道,"她是想让咱们明白,有些事,争不来的。"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容贵嫔顿了顿,"可是我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我也是。"高贵嫔道,"不过太后娘娘说得对,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还争什么?不如好好过日子,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一辈子。"

"嗯。"容贵嫔应了一声。

许善存听着她们的对话,嘴角微扬。看来,她的这个决定是对的。这两个老冤家,终于有了和解的可能。

然而,宫中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天,萧璘又来慈宁宫,脸色凝重。

"怎么了?"许善存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

"母妃,"萧璘压低声音道,"朝中有人上书,说要追封先帝后宫的妃嫔为太妃,还要给她们修建专门的宫殿。"

许善存皱眉:"这有什么不对?"

"问题是,他们提出的人选里,有几个是当年参与宫变的妃嫔的家人。"萧璘道,"儿臣怀疑,有人想借此机会,重新聚拢势力。"

许善存心中一沉。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你打算怎么办?"许善存问。

"儿臣想拒绝,但是朝中压力很大。"萧璘苦笑,"那些老臣都说,这是孝道,是礼法,不能违背。"

许善存沉思片刻,缓缓道:"你听母妃说,这件事,表面上看是孝道,实际上是权力的较量。那些人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不是为了什么孝道,而是想试探你的底线。"

"儿臣也是这么想的。"萧璘道,"可是儿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很简单。"许善存道,"你就答应他们的要求,但是要加上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所有被追封的太妃,一律住进慈宁宫,由本宫统一管理。"许善存淡淡道,"这样一来,她们既得到了名分,又在你的监控之下,那些人就算想搞什么小动作,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萧璘眼睛一亮:"母妃高明!"

"这有什么高明的?"许善存笑道,"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那些人想借着这些太妃搞事,本宫就让她们都到本宫眼皮子底下,看他们还能怎么搞。"

"母妃,您不是说不想管事吗?"萧璘笑道。

"本宫是不想管朝堂的事,但是后宫的事,本宫还是能管管的。"许善存道,"再说了,本宫这不是为了你吗?你这个皇帝当得不容易,母妃总得帮你分担一些。"

萧璘心中一暖,握住母亲的手:"多谢母妃。"

"谢什么谢?"许善存拍拍他的手,"你是母妃的儿子,母妃不帮你帮谁?行了,快去忙吧,别让那些人等急了。"

萧璘依言离去。

果然,几天后,圣旨下来,追封了十几位先帝后宫的妃嫔为太妃,但同时也宣布,所有太妃一律住进慈宁宫,由太后管理。

这道圣旨一出,朝中一片哗然。那些原本想借此机会搞事的人,都傻眼了。他们没想到,太后会来这么一招,直接把她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许善存倒是乐得清闲,她让芳兰和碧兰去安排,把慈宁宫重新规划了一遍,专门腾出了几个院子,给那些新来的太妃住。

"娘娘,这些太妃来了,您不怕麻烦吗?"芳兰担心地问。

"麻烦?"许善存笑道,"本宫就是要让她们来,这样才能知道,朝中那些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再说了,她们来了,本宫也多了几双眼睛和耳朵,何乐而不为?"

芳兰这才明白,太后这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新来的太妃们陆续住进了慈宁宫。许善存对她们很客气,但也不失威严。她制定了一套规矩,让所有太妃都必须遵守。

"各位姐姐,"许善存召集所有太妃,在大殿上宣布道,"本宫知道,你们来慈宁宫,都有各自的想法。但是本宫要告诉你们,这里是慈宁宫,不是你们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

众太妃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本宫给你们定几条规矩。"许善存继续道,"第一,不准私下会见外人,有什么事,都要通过本宫。第二,不准在宫中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第三,不准议论朝政,更不准参与朝政。谁要是违反了这三条,别怪本宫不客气。"

说完,许善存扫视了一圈,眼神凌厉。

"太后娘娘,我们都是先帝的妃嫔,怎么会做那些事?"有太妃不服气地说。

"是吗?"许善存冷笑,"那为什么本宫听说,有人在背地里联系自己的娘家,想要在朝中安插眼线?"

那太妃脸色一变,不敢再说话了。

"本宫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许善存站起身来,"这慈宁宫,是本宫的地盘。你们住在这里,就要守本宫的规矩。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众太妃齐声道。

"很好。 "许善存满意地点头,"那就散了吧。 "

送走众太妃后,高贵嫔和容贵嫔留了下来。

"太后娘娘,您这是……"高贵嫔欲言又止。

"怎么?觉得本宫太过分了?"许善存笑道。

"不是。"容贵嫔摇头,"我们只是觉得,太后娘娘这么做,会不会得罪太多人?"

"得罪?"许善存不以为意,"本宫在这宫里苟了几十年,什么人没得罪过?但是本宫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因为本宫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该强硬。"

"可是……"

"没有可是。"许善存打断她们,"本宫之所以把她们都接到慈宁宫来,就是为了掌控局面。她们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本宫才能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高贵嫔和容贵嫔恍然大悟。

"太后娘娘果然高明。"高贵嫔由衷赞叹。

"行了,别拍马屁了。"许善存笑道,"你们两个,帮本宫盯着那些新来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两人应道。

就这样,慈宁宫变成了一个微妙的地方。表面上看,这里住着一群闲散的太妃,但实际上,这里却是一个情报中心,掌握着整个后宫,甚至朝堂的动向。

而许善存,这位看似只想清净的太后,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幕后最大的掌控者。

十年后。

慈宁宫的银杏树下,许善存躺在摇椅上,悠然自得。身边,芳兰和碧兰陪着她,偶尔说说话,更多的时候,是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萧璘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帝王,在他的治理下,大夏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白皇后也为他生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后宫和睦,一片祥和。

而慈宁宫的太妃们,也都渐渐安定下来。高贵嫔和容贵嫔这对老冤家,如今竟然成了好姐妹,天天在一起下棋、聊天,倒也其乐融融。

"娘娘,陛下来了。"芳兰轻声道。

许善存睁开眼,看到萧璘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孩子。

"外祖母!"几个孩子欢快地跑过来,围在许善存身边。

"哎哟,都来了。"许善存笑着摸摸这个的头,拍拍那个的脸,"又长高了。"

"母妃,儿臣来看您了。"萧璘笑道。

"看本宫做什么?本宫好着呢。"许善存笑道,"倒是你,最近又瘦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哪有。"萧璘坐在母亲身边,"儿臣现在可听话了,每顿饭都吃得饱饱的。"

"那就好。"许善存满意地点头。

"母妃,"萧璘忽然道,"儿臣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什么事?"

"儿臣想把慈宁宫扩建一下,让您住得更舒服些。"

"免了吧。"许善存摆手,"本宫现在住得挺好的,不需要扩建。你有那个钱,不如拿去赈济灾民,或者修修路、建建桥,做点实事。"

"母妃……"

"听话。"许善存难得严肃起来,"本宫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铺张浪费。你要是真孝顺,就按本宫说的做。"

萧璘无奈,只得应下。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慈宁宫的院子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许善存看着身边的儿子、孙儿孙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这一生,从一个武陵郡王府的千金小姐,到后宫的贤妃,再到如今的太后,经历了无数风雨,见证了无数生离死别。但最终,她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初心,守住了那份难得的安宁。

她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高手,也不是什么深谋远虑的智者。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这个吃人的时代,用最笨拙的方法,守护着自己和家人。

"母妃,您在想什么?"萧璘轻声问。

"没什么。"许善存笑道,"就是觉得,这日子,真好。"

"是啊,真好。"萧璘握住母亲的手,"儿臣会一直守护着您,让您安享晚年。"

"傻孩子。"许善存拍拍他的手,"母妃不需要你守护,母妃只希望,你能做个好皇帝,让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儿臣会的。"萧璘郑重道。

许善存满意地点头,闭上了眼睛。摇椅轻轻晃动,带着她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在武陵郡王府的花园里,无忧无虑地奔跑着……